挖野菜的日子
花開的季節(jié),陣陣香氣撲面而來,我站在歲月的岸邊眺望。
透過云霧我看見了我的家鄉(xiāng),看到了匍匐在大地上的蒲公英,苣苣菜向我招手呢。
每年春天青草芽剛露頭,村子周圍的地埂,草灘就有人弓著腰尋找蒲公英的影子。我們的方言是黃花子,它是鄉(xiāng)下人春天飯桌上唯一的綠葉菜。
借春雨的滋潤,大地上的黃花子一天比一天多,人們所到之處,荒灘坡地,林間溝壑,到處都有它們的身影。此時,剛露頭的青草還未完全變綠,而黃花子蔥綠的葉片,給蕭瑟的大地注入了生機,為寂寥的田野增添了新色。
山區(qū)的春天,早晚依然寒涼。當我們縮著身子,雙手捂在袖筒里,瞪大眼睛搜尋到隱身于草叢中的黃花子時,身上的寒意被激動和欣喜沖淡。黃花子也仿佛見到了久違的親人,葉片隨清風舞動,任憑我們愛憐,撥弄。我們專挑朵兒大的黃花子挖,用鏟子從它根部連根挖出,抖落黏連的泥土,潔凈的本色即刻顯露。
一筐一筐從土地挖出的黃花子被帶回家,再經(jīng)一番細致的挑選,剔除多余的根部,留下葉子,洗干凈用開水燙好,再用冷水過一遍,葉子更顯得蔥郁。然后把多余的水擠干,撒點鹽,熗上蔥花蒜末,澆上醋,就是鄉(xiāng)村人春季里飯桌上的一道菜。
無論是糝子稠飯,還是青稞面干拌,一盤炒洋芋條,一盤黃花子菜,如再配上一盤酸白菜,在當時看來,這就是勤勞人家愜意的生活。
伴隨著氣溫一天天升高,春的腳步將要跨入夏的門檻。當黃花子退出我們的飯桌時,鄉(xiāng)村土地里的另一種野菜正煥發(fā)著蓬勃生機。那便是我們熟悉的苣苣菜。
苣苣菜生長在停種、歇息的土地里。至今,清晰地記著那個場景。當周末的早上我在睡夢中被姐姐喚醒,揉著眼睛,撅著嘴及不情愿地接著她給我提前預備好的筐子和鏟子,跟在她身后上地挑菜。
我們經(jīng)常是趁東方霞光初現(xiàn)的時間趕到地里,那滿地的新芽,仿佛剛醒來的嬰兒,張著嫩唇期待母親的親吻,期待親人的愛撫。那一刻,所有的不快被滿地搖曳的小精靈沖淡。此時,剛剛還在揉眼睛,打哈欠的人只要雙腳踏進地塊,兩眼立刻有了神氣,幾乎是一下子撲進地,不加任何思索,蹲下身子,用手撥拉著前呼后擁的苣苣菜,將手中握著的鏟子深深挖下去,輕巧的一撬,那根莖白皙的苣苣菜伴著泥土的馨香氣息,被沉悶在泥土深處的心緒,得以釋放。盡情地吮吸著陽光的味道,空氣的味道,還有惺惺相惜的人的味道。
趟過時光的水湄,鄉(xiāng)村的場景,吃野菜的感動依然會沉淀在心的最深處。
當焉支山升起的太陽,為大地披上一層絢麗的彩霞,為早起的人們送來溫暖。我們每個人手里的菜筐也都已滿滿當當。那安放在筐子里的菜,隨我們回家的腳步,猶如躺在搖籃里白白嫩嫩的孩子,與我們蹦蹦跳跳前行,與我們一起分享收獲的快樂和內(nèi)心的滿足。
一種極其普通的野菜,在人們津津有味的夸贊中,伴著裊裊炊煙,彌補著鄉(xiāng)村人單調(diào)的生活。
這個季節(jié),家家被煙熏黑的灶臺上,都放著一個大水盆。挑回家的苣苣菜經(jīng)過一次又一次梳理,然后用清水反復清洗,準備接受上桌前的洗禮。
用鐵鍋將水燒開,把洗干凈的苣苣菜放進去燙,用筷子夾著不斷地翻上翻下,直燙到它的根莖部軟棉才可出鍋。熟透的苣苣菜自身的苦味淡了,再被放到冷水里漂著,根莖部顯得皙白、滑嫩,吃時撈出擠干水分,撒上鹽,切點蔥花、蒜末,清油燒熟熗上,澆上醋,放點辣椒,一道清爽的涼拌苣苣菜,給農(nóng)家人飯桌上增輝添彩。
鄉(xiāng)村的日子伴著各種野菜的清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往復循環(huán)著。此去經(jīng)年,驀然回首,流年的飛花,染指的情懷,所有的回憶都是撫慰心靈的暖。
□滕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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