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鄉(xiāng)明
□雪 晴 /攝影
中秋前后,雨絲綿密,唯有夢里,才能見到那輪明月。
故鄉(xiāng)的白楊樹,葉子該飄飄灑灑,撲簌簌地往下落了。
童年的夢,一直未斷,故鄉(xiāng),已經(jīng)物是人非。再次與故鄉(xiāng)重逢,一切變得陌生。半大的孩子、娶來的新人,一個都不認識。
我跑向田野,著急地尋找那些,沒來得及變化的東西。
那里的清風,那里的一草一木,還有憨厚樸實的大墩山,它們依然駐守著山梁。
老家的古街,在政府的支持下,已被重建。戶戶通電,自來水拉到了每一戶家里。泥土路已被硬化成寬敞的水泥大道,兩邊埋置了排水溝。一條條網(wǎng)線,連起了大山深處和外邊的世界。許多人家,蓋起了兩三層的小別墅。
老家由于地勢較高,秋實收獲和小麥播種,都比其他地方早。八月十五前后,冬麥已經(jīng)大量下種。如今,很少有滿山滿洼吆喝牲口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小農(nóng)機的突突聲。
雨后天晴,晨風習習。如果運氣好,你就會遇到太陽高照,大地如蒸,晨霧從山腳升起,不一會聚集成厚實的白云,填滿每一道溝溝坎坎,隱匿山下的村村寨寨。露出來的山頭,像大海上的島嶼,影影綽綽。田地里勞作的人們,駕犁御牛,仙氣裊裊。
八月十五這天,莊稼人無論多忙,都要抽空或停下手里的活,早早地從地里回去,到集市上置辦過節(jié)的東西。
老家是一三五的集市,十五正是集日。街上熙熙攘攘,有人肩上挎著個老粗布包,有的胳膊上挎著一個竹籃。在街上轉(zhuǎn)悠著,在攤位上瞅著,心里暗暗打算著過節(jié)的東西。
街上飄來一陣陣的香甜味,那是竹筐里的雞腿梨和蘋果散發(fā)的味道。還有那油黑的茄子,綠色的辣椒,紅色的西紅柿,各種蔬菜,堆放在街道兩旁,供人們挑選。
雪白雪白,一拃厚的鍋盔,那是劉家埂人的專利。彎兒府的李奶奶,拿著小搟面杖,搟著大小均勻的小面團,把面餅小心翼翼,溜進冒著油煙的鐵鍋,油餅表皮呼啦脹起小泡,變成金黃金黃的顏色。一股蔥花的香味,在空氣里彌漫。
母親牽著我,拿著個瓷盆,去買蜂蜜。她拿起筷子,挑起蜂蜜,看蜂蜜拉出的絲。真蜂蜜,會拉長長的絲,不易斷開。入口粗粗啦啦,吃起來辣嗓子。那天,我們破天荒地灌了兩斤多蜂蜜。
蜂蜜蘸煎餅,在老家是很奢侈的食物!
八月十五的傍晚,母親攤蕎面煎餅。母親細心地控制火候,不時地往灶火里添加著麥草。她用勺子將攪和好的甜蕎糊糊舀上,迅速地在鍋邊繞一圈,面糊往下流淌的瞬間,被勺子順勢一劃拉,就完成了定型任務(wù),鐵鏟翻身,烙另一面,前后不過一二十秒。一張張又圓又薄的蕎面煎餅,一層層整齊地擱在案板上。
媽媽那一天,可是真大方,在鍋里倒好多好多的清油。煉油的時候,把幾乎等量的白面湯倒進蜂蜜,用力攪拌。調(diào)好的蜂蜜倒進油鍋,呼啦啦,冒起一鍋琥珀色的泡沫,用勺子揚倒數(shù)次,一頓美味就算好了。那時不懂,純純的蜂蜜為什么摻和面湯?因為家里貧困,人多,蜂蜜不夠,老家人,給蜂蜜里摻和一些面湯,讓大家都能吃到。說是蜂蜜太沉,不能吃得多了,大人只能舀半碗,小孩只能得一勺。吃過晚飯,我們姊妹把各種小吃,放在炕桌上,邊吃邊聊天。
那一年,又是一個八月十五,我學著烙了些煎餅,帶著孩子,趕去娘家,因為煎餅是父親最愛念叨著的“好吃食”。母親熱好了蜂蜜,父親就用我?guī)У募屣炚悍涿?,邊吃邊笑呵呵地夸獎:蕊第一次做煎餅,烙得還好。我知道他們在鼓勵我。其實我發(fā)現(xiàn),當我烙的煎餅,蘸著蜂蜜吃時,總有種不入味的感覺。
如今的八月十五,秋雨綿綿,秋風瑟瑟,家鄉(xiāng)成了故鄉(xiāng)?;毓枢l(xiāng)的日子,越來越少。那一輪圓月,卻永遠掛在童年時的夜空里,掛在他鄉(xiāng)的睡夢里。
□胥小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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