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時的那場老電影
童年時的記憶是一生都難以忘記的。
我生長在西北一個山大溝深的小山村,對外界最早的記憶就是上了小學一年級拿到的課本和在學校院子里看的第一場電影。那場電影看過五十多年了,但情景依然歷歷在目??h電影公司到各大隊巡回放映,山外村子派人來通知我們大隊,需要派人出山迎接放映員和設備。鄉(xiāng)村四月,大人們忙著鋤地里的雜草,任務就派給了學校。我們的小學??偣簿腿鄠€娃娃,老師派三、四、五年級的男生去接電影,我和另一個小同學乘機跟上跑了——我們太想看看電影是啥樣子。學校距離外村大約十來里山路,去的時候全是下坡路,回來的時候都是慢上坡,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娃娃拉著一輛架子車,欣喜若狂地奔向山外。
我們在奔向山外的途中,興奮地把演電影的消息傳遞給每一個遇到的人,并且大聲吆喝著“演電影嘍──演電影嘍──”
放電影的人姓孫,一個很瘦的中年男人,我們急切地問電影在哪里?他指了指腳邊的一個鐵疙瘩和兩只綠色的大箱子,指揮我們把那些東西裝上車,并不多說話。山路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石頭,駕轅的同學在大家不住的吆喝聲中巧妙地左彎右拐,避開石頭,生怕把電影顛壞了。經(jīng)過兩個多小時的努力,我們終于把電影拉進學校院子,小心翼翼地從架子車上卸下來。幾個大同學棉襖的前襟全解開了,頭上像剛揭開的蒸籠,后背上都被汗水浸濕了。每個人的頭上都熱氣騰騰,臉上紅撲撲的,但人人喜笑顏開,自豪地給早早來圍觀的眾人炫耀:“電影是我們接來的!”
那場電影放映了兩部戰(zhàn)斗片:《南征北戰(zhàn)》和《渡江偵察記》。村子里二百多口人全來看電影了,學校院子里滿是黑壓壓的人頭,就連虎子的瞎眼爺爺都被攙著來了。電影開演了,好幾個上了年齡的老漢老奶奶在銀幕前看看,再到幕背后瞅瞅,一臉的茫然,問那放電影的瘦子,電影上的人在哪里?那瘦子拍拍放映機和膠片盒說,都在那里面。爺爺奶奶們更加疑惑了:那么多的人呢,那么小的匣匣咋能裝下呢?每當槍炮聲響起,幾個老奶奶害怕地驚叫著,那些看過電影的人以見多識廣的口吻寬慰著她們,但驚叫聲還是此起彼伏。
第一次看電影,我七歲,除了驚喜,頭腦中還滋生了一個個問號:那么多人,還有槍炮汽車,是怎么裝進膠片里面的呢?
隨著年齡的增長,看電影的機會越來越多。山外有家國營林場,經(jīng)常放電影,一聽到消息,我們從不放過,雖然往返要二十多里山路。有一次去林場看《智取華山》,因為機械故障,一連跑了三個晚上才看完整。我們最愛看的是戰(zhàn)斗片,因為戰(zhàn)斗片敵我分明,英雄是我們崇拜的對象。我最愛看的是《閃閃的紅星》和《小兵張嘎》,潘冬子和嘎子就是我少年時代的偶像。稍大一點,《平原游擊隊》里的李向陽,《智取威虎山》里的楊子榮,《紅燈記》里的李玉和等都是我崇拜的英雄。
好多事隨著時間的流逝都逐漸淡忘,唯有少年時代看過的紅色電影至今記憶猶新?!兜氐缿?zhàn)》《紅色娘子軍》《永不消失的電波》……不僅記得這些影片的名字,故事內容也耳熟能詳。因為這些紅色電影的熏陶,我打小就崇拜英雄,心里暗暗萌生了長大當英雄的愿望。
長大之后,事與愿違。我成了一名鄉(xiāng)村教師,從事著平凡而單調的工作,波瀾不驚,平淡無奇,沒有成為英雄的機會。雖然如此,幾十年來甘于清貧,用真誠和敬業(yè)坦然面對生活。有時候細想,這種自覺自愿,就源自少年時代所受的熏陶。而童年時的那些老電影,也為一個大山里的孩子打開了希望的窗戶。
□劉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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