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學畢業(yè)離開家鄉(xiāng)到外地工作安家已十年有余，要說家鄉(xiāng)最讓我懷念的美食，那還得是母親用燒柴火的灶臺煮的鍋巴粥。每次回家，非要一碗鍋巴粥才能慰藉我的鄉(xiāng)愁，那是一種濃郁香甜的味道，讓我無論何時身處何地都會被它牽引著回到家鄉(xiāng)。

要說這鍋巴粥，在農(nóng)村也算不上是什么稀罕的食物，只有兩樣材料，一樣是米湯，一樣是鍋巴。只是如何煮出金黃的鍋巴和濃稠適當?shù)拿诇鸵简炛箫埲藢λ亢突鸷虻恼莆樟?。而母親是深諳此道的，她煮出來的鍋巴粥總是能讓我大飽口福。

在我兒時，母親經(jīng)常教我煮飯，因為她總是要屋里屋外地招呼著各種家務和農(nóng)活。我能乖乖地聽從指揮，完全是因為對鍋巴粥的迷戀。根據(jù)母親的叮囑，我首先要把洗凈的米下鍋，加入適量的清水，然后在柴火的作用下，水和米在鍋中沸騰，米粒變成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清水變成了“咕咚咕咚”冒泡的米湯，就算是完成了鍋巴粥的第一樣必備材料。

可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對于母親所說的清水“適量”頗有疑惑，因為這關系著米湯是否濃稠適當。母親說：“水多了米湯會寡淡，少了則會變得太濃稠?！爆F(xiàn)在想來那米湯實在做不到“濃妝淡抹總相宜”。我后來才知道所謂的“適量”，都是家庭主婦們根據(jù)自己的經(jīng)驗總結出來的，她們也說不出確定的量度來。有一次我問母親，“一碗米加兩碗水可以嗎？”母親閃爍其詞，說道：“你看著差不多就可以?！边@個“差不多”可真叫我犯難，可是到了母親那里卻又是那么精準，牢牢地抓住了我的味蕾。

做鍋巴粥的第二樣材料——鍋巴，在我看來是鍋巴粥的“靈魂”所在，而要想燒出金黃且脆而不堅的鍋巴關鍵還在于火候?？尚r候的我哪里知道燒火還有那么多門道。當我把半生的米飯從米湯里撈出倒進鐵鍋里時，就進入了鍋巴的生成環(huán)節(jié)。

有一次，我耐不住性子坐在灶臺前安靜地看灶內(nèi)的火苗“亂舞”，就一個勁地往灶臺里加柴火，加完就跑到別處去玩。直到聽到從我家門口經(jīng)過的鄰居大嬸扯著嗓子喊道：“這是誰家的飯燒糊啦，家里柴火多送到我家去?！蔽也乓庾R到柴火添多了，趕緊跑到灶臺前打開鍋蓋查看鍋巴，鍋巴已變成“黑炭”凝結在鍋底，連最頂層的米飯都燒黃了。我心想這下要挨揍了。

可是當母親從田間忙完回到家時，卻并沒有責備我，還安慰我說：“大不了今天不喝鍋巴粥了，飯還是可以吃的。”母親告訴我，要想燒出香脆可口的鍋巴就要用溫火，掌握不好火候的話可以到鍋蓋的縫隙處聞聞鍋巴飄出的香味，根據(jù)味道來判斷是否繼續(xù)添加柴火。在母親的引導下，我也慢慢掌握了做好鍋巴粥的經(jīng)驗。

伴隨著對鍋巴粥的記憶，我還想起那時候經(jīng)常有左鄰右舍的鄉(xiāng)親們來我家門口閑聊，因為母親是一個熱情開朗的人。如果剛好趕上我家吃飯，母親總會說一句：“今天的鍋巴粥很香，過來喝一碗吧?！?/p>

如今作為兒女的我們都在外地工作生活，母親成了村里的留守老人，我希望家門口依然有一群她的老姐妹陪她一起喝鍋巴粥。今晚我想夢回老家，回到母親的身邊，喝一碗她做的鍋巴粥，親眼看一下她在家門口張羅大家吃鍋巴粥的熱鬧場景，她一定笑靨如花。

□劉能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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